一定抓到你
犯罪嫌疑人貪污公款后外逃,21年內多次漂白身份,檢察機關持續(xù)不懈追逃終將其抓獲
盧道軍被押解回案發(fā)地
1996年9月25日,盧道軍利用職務之便,貪污28萬元公款后潛逃到新疆。21年在逃期間,他多次漂白身份,當上了民營企業(yè)“老總”,過上了“精致”的生活。
四川省遂寧市安居區(qū)檢察院檢察官不懈奮戰(zhàn),輾轉5個省13余座城市,于2017年8月14日成功將已化名趙東的犯罪嫌疑人盧道軍抓捕歸案。
9月18日,盧道軍的妻子徐某將28萬元匯至安居區(qū)檢察院贓款專戶。面對丈夫十多年的欺騙,她告訴辦案檢察官:“我是來替他贖罪的。”
攜款出逃
1996年9月26日,原遂寧市市中區(qū)檢察院接到中國農業(yè)銀行遂寧市中區(qū)支行保衛(wèi)科報案:該行中興分所出納員盧道軍利用職務之便,攜帶公款28萬余元潛逃。
盧道軍攜款潛逃后音信全無,除了給國家造成巨額損失,其所在單位9名責任領導也受到處分,同時,也給自己家人帶來巨大傷害,母親流盡了淚水。他潛逃時,妻子已懷孕;他潛逃后,妻子被迫引產。
盧道軍逃亡的第一站選擇了陜西西安。在火車上,遇到乘警查車票和身份證,驚恐萬分的他在車廂來回走動中,偶然看到失物招領臺上的一張叫“李正府”的身份證遺失招領信息。他默默記下了上面的信息,并冒領了該身份證。在西安待了六七天,惶恐不安的盧道軍逃往新疆。
盧道軍攜款潛逃后,原遂寧市市中區(qū)檢察院多次部署追逃工作,2001年8月17日,將其列為A級逃犯。因行政區(qū)劃調整,新成立的遂寧市安居區(qū)檢察院接手該案,繼續(xù)追逃,并數十次聯合公安部門實施“清網”行動,均沒有發(fā)現其蛛絲馬跡。
熟悉該案的資深檢察官、安居區(qū)檢察院副檢察長冉啟華告訴記者:“我原在市中區(qū)檢察院反貪局工作的時候,就一直關注這個案子。凡是聽到有關盧道軍的音訊,我們都會第一時間趕過去,先后去了福建、廣東等地追捕,遺憾的是均無功而返。安居區(qū)檢察院2004年成立后,我們重新梳理了盧道軍的社會關系網,每年都要走訪盧道軍的父母、兄弟姐妹,希望家人能夠勸返他。”
在新疆安頓好后,盧道軍花30元錢,用自己的照片,盜用李正府的身份信息,在路邊辦了一張假身份證,一直用到了2004年。他做過很多苦力活兒,收入很低,每天在提心吊膽中度日。由于人生地不熟,周圍的社會人員發(fā)現他行為反常,欺侮、敲詐等接踵而至,負案在身的盧道軍只能忍氣吞聲,一次次用錢擺平。很快,他貪污的公款就花完了。
2003年,盧道軍當時的戀人周某想辦法為他辦理了一張李正府的身份證,但一直保存在她自己那里,直到二人分手也沒有給他。2004年,盧道軍認識了現在的妻子徐某。徐某通過當地商人趙某為盧道軍辦理了一張名叫“趙東”的新疆阜康籍身份證。
有了“合法”的身份,盧道軍過起了正常人的生活,工作也有了干勁,很快從一個普通銷售員做到了當地一家私營公司的副總經理,年收入不菲,并在烏魯木齊市購置了房產,有了兒子。
事業(yè)的成功、家庭的美滿,不但沒有抹去盧道軍內心的恐懼,反而讓他更害怕失去擁有的一切。
在懺悔書中,盧道軍這樣寫道:“2005年,是我思想斗爭最為激烈的一年,這一年到處都在宣傳在逃人員投案自首的政策,一天晚上,夜已漸涼,冷颼颼的渾身起了寒戰(zhàn),我都不知道怎樣走到了派出所門口,在那里蹲到了半夜,失聲痛哭,最終還是邁不過心里那道坎。21年不敢回家,不敢與父母、兄弟姐妹聯系,內心早已不堪重負。”
人像比對
21年來,辦案檢察官換了一批又一批,但對盧道軍的抓捕從未放棄。
2017年初,四川省遂寧市安居區(qū)檢察院成立以檢察長為組長的盧道軍外逃案追逃領導小組,指定具有豐富職務犯罪偵查經驗的檢察官負責追逃工作。省市檢察院對追逃工作高度重視,并給予了具體指導,多次聽取追逃工作專題匯報,并積極協調有關方面全力支持,為追逃工作提供了強大的組織領導。
2017年3月至6月,追逃小組對盧道軍的社會關系再次進行拉網式走訪摸排,對其親戚、前女朋友、前妻等主要社會關系進行了廣泛而深入的分析。
考慮到盧道軍父母現已八十多歲高齡,追逃小組決定先采集其父母、兄弟姐妹血樣,錄入公安機關DNA數據庫。
2017年7月,檢察官判斷,如果盧道軍還在世,身份應該已經漂白,而洗白身份最大的可能是通過外地親戚幫忙,且該親戚在當地應該有一定的關系和經濟實力。由此思路,在浙江經商的盧道軍的二姐盧某被納入辦案人員的視線。
2017年7月30日,辦案檢察官冒著酷暑趕往浙江溫州。
受臺風的影響,溫州大風暴雨,盧道軍二姐所在的溫州市平陽縣水頭鎮(zhèn)被水淹,調查工作被迫暫停。心急如焚的檢察官一刻也停不下來,往返溫州、平陽兩地,經積極協調溝通,追逃工作得到了平陽縣檢察院以及當地警方的大力支持,并派專人專車全程協助。當地警方嘗試利用人像比對等信息化手段,鎖定嫌疑人。
人像比對系統(tǒng)是公安機關建立全國人口信息人像比對大數據庫,通過嫌疑人與數據庫人像比對,層層篩查,鎖定嫌疑人的技術手段。追逃檢察官將僅有的一張盧道軍21年前的工作照片交給當地公安機關技術人員,并掃描到人像比對系統(tǒng),運用人臉識別技術,與大數據庫里常住人口信息人像比對,經過人工智能運算,層層比對篩選,將相似度較高的人像信息予以歸類。最后,技術人員對數據庫里篩選出來的可疑人像信息,不斷反復進行人工甄別、比對,不斷縮小比對范圍,力求鎖定犯罪嫌疑人。
功夫不負有心人。經過近6個小時的等待,技術比對結果顯示,新疆昌吉州阜康市籍的趙東、新疆伊寧籍的李正府與盧道軍高度相似,相似度達到90%以上。這令辦案檢察官激動不已。
辦案檢察官告訴記者:“當時知道這個人像比對結果時,就像中了大獎一樣激動,但很快我們的情緒又陷入了低落。”
在進一步的信息核查時,偵查員發(fā)現戶籍檔案中趙東、李正府體貌特征與盧道軍體貌特征雖相似,但戶籍檔案中趙東系1994年從新疆奇臺縣遷入新疆阜康,與盧道軍1996年才外逃的時間存在矛盾。同時,李正府的出生年月與盧道軍相差也很大。
此時,遠在安居區(qū)檢察院偵查指揮中心的該院檢察長王成虹深入研判后果斷指示,立即趕赴新疆核實趙東、李正府身份信息。
斗智斗勇
2017年8月3日,檢察官馬不停蹄趕赴新疆阜康。
追逃小組決定,要謹言慎行,每一步都要搞準核清,同時要加快追逃進度,并確定了保密、總結、報告“三大原則”。對案情除了檢察長外,不能向其他任何人包括家人透露一絲信息,每天晚上睡覺前總結當天的工作,安排第二天工作,并形成記錄,每天將工作開展情況和次日安排情況向檢察長報告。
由于新疆和四川時差大,作息時間比四川晚兩個多小時,檢察官完成一天工作任務向領導匯報工作時,常常已經到北京時間零點了。王成虹檢察長十分關心追逃工作,每天晚上都要等聽取完情況匯報,才能安心入睡,時常深更半夜還在同追逃檢察官交流心得、聽取匯報、安排部署下一步工作。
通過新疆公安機關大數據庫“作戰(zhàn)”平臺,再次對盧道軍、趙東、李正府進行人像比對。對比盡管能夠判斷李正府、趙東系同一人,是當地空掛戶,且與盧道軍高度疑似,但仍然無法斷定趙東或者李正府就是盧道軍,不能實施抓捕。
檢察官與當地公安機關商定,以清理整頓戶口為名,通知趙東到當地派出所接受調查,巧妙地采集了趙東的口音,并以重新辦理戶籍需要,獲取到了趙東的指紋、血液。
因時間緊迫,必須在最短的時間獲取血液鑒定結果。追逃檢察官多次與昌吉州、阜康公安機關溝通協調,昌吉州公安局技術人員加班加點將趙東的DNA與盧道軍父母及哥哥的DNA進行比對。經比對,最終確定趙東與盧道軍是同一個人。
為避免打草驚蛇,檢察官請公安機關以通知趙東前來領戶籍手續(xù)為名,秘密布下抓捕大網。8月8日,趙東走進派出所時,在強大政策攻勢下,他主動承認自己原名叫盧道軍,是一名攜款潛逃犯。
2017年8月14日,追逃干警將盧道軍押解回安居區(qū)檢察院。21年,家鄉(xiāng)已經發(fā)生翻天覆地的變化。一踏上回家的路,盧道軍徹底放松了,他告訴押解干警“以前想家了,就偷偷通過網上查看家鄉(xiāng)的變化”。
面對檢察官審訊,盧道軍很快交代了自己的罪行。“在逃亡的21年間,我不敢與親人聯系,一直生活在恐懼中,總是失眠,甚至看到警車就會害怕。這種生活真是太煎熬人了。現在總算解脫了,可以睡個安穩(wěn)覺了。”
辦案檢察官告訴盧道軍:“你母親還健在,21年了,你想見一下你母親嗎?”沉默的盧道軍,忽然眼淚涌出了眼眶。
檢察官還告訴他,在一次例行走訪中,盧道軍母親的一席話戳痛著辦案檢察官的心:“我眼淚早已流干了,現在已經沒有眼淚了,如果今生能再見到一次我兒,我死而無憾了。”
盧道軍被抓獲后,辦案檢察官給盧道軍的哥哥發(fā)了條短信,讓盧道軍的母親知道他還活著。細心的檢察官告訴記者:“畢竟80多歲的人了,又21年沒有見面了,怕老人家太激動,我們不敢讓他們母子直接見面,現在只能安排他們母子間接聯系,逐步適應,最終他們見面是水到渠成的事。”
在看守所,盧道軍十分擔憂他被抓捕的消息被他幼小的孩子知道后,影響其成長。辦案檢察官告訴盧道軍:“在你抓捕后,我們與你妻子統(tǒng)一了口徑,告訴你兒子你出國了,要幾年后才回來。同時,我們每次與你妻子通話,都要先確認你兒子不在旁邊。”對檢察官人性化的辦案,盧道軍十分感動。他表示,要徹底悔罪,為了彌補自己的罪惡給社會和他人造成的傷害,盧道軍還向檢察官承諾,他要為家鄉(xiāng)扶貧事業(yè)作貢獻,向家鄉(xiāng)精準扶貧工程捐款,以實際行動表示自己深刻的悔罪。
時隔二十多年,當初案件的知情人,有的已經去世,有的年事已高記憶模糊。中國農業(yè)銀行遂寧分行更是機構、網點幾經整合與裁并,收集證據又成了擺在檢察官面前的新難題。
盧道軍被緝拿歸案后,消息在其原單位引起了很大震動,經檢察官溝通協調,中國農業(yè)銀行遂寧分行集全系統(tǒng)之力,全力協助檢察院辦案。
目前,該案偵查工作取得積極進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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