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南日報客戶端記者 萬川明 龔硯慶 王文齊

9月18日一大早，家住開封市龍亭區(qū)柳園口鄉(xiāng)的宋世超就騎車出門了。她住的地方毗鄰黃河，上班的地方則是在主城區(qū)寬闊的中山路上，路中間白色的矮墻合圍，里面就是開封州橋及汴河遺址考古發(fā)掘現(xiàn)場。

小宋在這里擔任講解員一年多，但每一次講述仍然讓她動容。黃河屢次泛濫，城摞城、路摞路、橋摞橋?？脊盘椒絻?nèi)，地面至地下12.5米，依次疊壓著清、明、元、宋、唐數(shù)個朝代的文化層。宋代堤岸、元代陶灶、明清水井雜陳其間。“一眼望穿的，是一千年，就仿佛與幾十代生活在這里的千萬人凝視對話。每個游客看到這些，都沉默不語。”小宋說。

2018年，經(jīng)國家文物局批準，州橋及汴河遺址發(fā)掘工作啟動。開封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副院長王三營參與了發(fā)掘的全過程，最讓他津津樂道的是宋代州橋石壁重見天日。青石之上，海馬瑞獸飛鶴祥云皆迎風而起，甚至飛鶴腳掌的紋路和肌理都清晰可見。用料之考究，雕工之精美，令人嘆為觀止。

“當年從州橋走過的，不單單是皇家儀仗，還有蕓蕓眾生。”王三營說，“但每每讓我激動不能自已的，是王安石走過這里，蘇軾走過這里，包拯走過這里……有宋一代的風雅，可以真實地觸摸到。”

熟稔宋史的王三營把州橋定義為宋人的地理和精神標志，他無數(shù)次吟誦南宋詩人范成大出使已為金國占據(jù)的汴京時所作的《州橋》，“州橋南北是天街，父老年年等駕回。忍淚失聲詢使者，幾時真有六軍來？”

讀著讀著，他和聽者都情不自禁地眼圈發(fā)紅。

“瓷器有如骨骸，只有這些最堅硬的東西，才能歷經(jīng)歲月滄桑留存下來。”景德鎮(zhèn)陶瓷大學考古文博學院青年教師陳天民，帶著他的學生團隊2021年來到州橋，負責整理、修復出土的歷代瓷器。他說：“經(jīng)歷過1200攝氏度以上的高溫淬煉，瓷器才質(zhì)地堅硬。這里出土的瓷器雖然絕大多數(shù)都是殘片，但可以看出其工藝水平依然是當時的頂峰。”

在景德鎮(zhèn)能夠看到瓷器的燒制，但是在州橋，可以看到瓷器豐富而真實的應用場景。陳天民說：“從長江流域到黃河流域，從生產(chǎn)到運輸再到消費，朝代特征一一印證吻合，瓷器研究的產(chǎn)業(yè)鏈條完整地貫通起來，這個意義非同凡響。”

從新鄉(xiāng)市專程趕來研學的青年教師王靜，更感動于在這里能直觀地看到黃河毀城、世人造城的歷史。厚厚的膠泥層是明朝末期1642年大水灌城的見證。滔天的洪水襲來，媽媽緊緊把孩子攬在懷里，這一瞬間被永遠定格在黃土中。

一層層黃土下是苦難，一層層黃土上是輝煌。沒有哪座城市，像開封一樣執(zhí)著，黃河屢屢淹沒、戰(zhàn)爭屢屢摧毀，我們的先人們卻不斷在原地重建、重建，生生不息。王靜說：“當聽說開封是世界上唯一的中軸線從來不曾更改的城市時，我為先輩們敢于斗爭、百折不撓的精神所折服，更為自己是中華民族的一分子感到無比驕傲。”

今非昔比。秋日暖陽下，州橋遺址白色矮墻外，中山路車水馬龍，糕點店、商場、3C數(shù)碼店鱗次櫛比，歲月靜好祥和。

4年前的9月18日，習近平總書記在河南主持召開黃河流域生態(tài)保護和高質(zhì)量發(fā)展座談會并發(fā)表重要講話，明確提出“讓黃河成為造福人民的幸福河”。

新時代，這條中華民族的母親河，風神骨健，氣象萬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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